青石巷的雨丝缠住两把油纸伞,被水汽洇湿的墨香从书院飘向渡口。沈岸抱着古籍穿过九曲桥,与蹲在岸边捡诗稿的兰汀撞了个满怀,宣纸上的瘦金体在涟漪中开出并蒂莲。藏书阁的烛火映着少年交换典籍的指尖,泛舟采菱时船舷溅起的水珠沾湿了翻开的《漱玉词》,直到兰汀在晒书台睡着时压住沈岸的袖口,檐角铜铃摇碎的光斑才惊醒了那些藏在水经注里的心事。
"砚台里研开的不是松烟墨,是你睫毛上沾的桃花雪"
"渡船第三次经过白鹭洲时,我终于看懂你留在《水龙吟》旁的批注"
"说好要抄完的《东京梦华录》,怎么在汴河灯市那页停了笔?"
"你总笑我分不清泽兰与佩兰,却不知我早将汀州的白芷认作信物"
"当你说要校勘全本《梦溪笔谈》时,我连百年后的虫蛀处都心疼"
骤雨突至的黄昏,沈岸举着桐油伞冲进碑林,看见兰汀正用衣袖护住拓的《兰亭序》。雨珠顺着残碑的裂痕淌进衣领,潮湿水汽裹着少年交叠的体温蒸腾。"这通魏碑..."兰汀的呼吸扫过沈岸耳后的碎发,"你上回说缺了三个字..."沈岸握伞的手微微发颤,青竹伞骨投下的阴影里,兰汀的指尖正抚过拓片边缘的跋——「永和九年暮春之初」的朱砂印突然被雨打湿,晕开的红痕像极了那日从瓦当纹样里临摹的并蒂莲。远处传来卖饴糖的梆子声,混着雨滴在《快雪时晴帖》摹本上敲出某种韵律,直到兰汀的玉佩穗子缠住了沈岸的竹节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