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穿过病房纱帘,在顾明舟手背的留置针上投下碎银般的光斑。他望着窗外樱花簌簌飘落,忽然听见隔壁传来清亮的钢琴声。弹琴的少年每天准时出现,在《月光奏鸣曲》第三乐章里藏进心跳般的颤音。
十七岁的白杨总在琴房故意弹错和弦,只等那个苍白如纸的男孩推开虚掩的门。当顾明舟终于握着他递来的樱花说"化疗很疼,但你的琴声让我想活到春天",白杨把额头抵在对方微凉的手背,任泪水洇湿消毒水味道的床单。
他们在凌晨三点的医院天台数人造卫星,在午夜化疗后分享同一支草莓味止痛棒冰。当白杨发现顾明舟偷偷录下自己所有弹错的音符,少年将错就错的琴声里,藏不住爱意轰鸣。
"你要长命百岁,听我弹一辈子错音版月光曲。"
"呼吸机面罩太丑了,但如果是见你,我可以提前两小时摘掉。"
"樱花落在你睫毛上的时候,世界暂停了七秒。"
"他们说渐冻症是冰冻的流星,可你明明是我滚烫的太阳。"
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浓烈,白杨冲进病房时看见心电监护仪刺目的波浪。顾明舟的手还攥着他们昨天叠的千纸鹤,睫毛上沾着未化的止痛药冰碴。少年颤抖着掀开琴盖,在最后那段总被顾明舟笑称"弹得像打雷"的乐章里,混进压抑的呜咽。
忽然有冰凉指尖触碰他后颈。本该昏迷的人倚着输液架,苍白的唇擦过他耳垂:"这首曲子...你终于弹对了。"呼吸机警报声中,白杨的眼泪砸在琴键溅起八度音,"顾明舟你个骗子,不是说好要等我考过钢琴十级?"
窗外樱花突然纷纷扬扬,像春天提前降临。少年把恋人枯瘦的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口,在消毒水与钢琴漆的气息里交换带着铁锈味的吻。监护仪的警报声渐渐平息,只剩月光在琴键上流淌成河。